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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叶黄]风来(Fin)

分级:G

配对:叶修/黄少天

概要:最凛冽的风,只在一年之中最冰冷的时节造访。

注释:画风清奇·奇奇怪怪小故事系列

******

或许是放冬人赶时间,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,雪早早地淌遍了大地,整座城一片茫茫的白,好像放进奶香白巧克力喷泉里浇过一遭才拿出来。

这座城的城主是一个叫做叶秋的年轻人,听说他具有一种法术,能够同时分身出现在两个地方。他将这座城治理得井井有条,每一个市民都生活在满足之中。在春天,人们拥抱盛开的鲜花;在夏天,人们品尝鲜甜的水果;在秋天,人们收获金黄的稻谷。

然而当寒冷的冬天来到,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笑容。

“天呀,风要来了!”

“我们完蛋了。”

“我宁愿付出一只羔羊,也不愿意起风。”

这样的话就像空气中的分子一样从城的这头扩散到城的那头。人们在街头巷尾窃窃私语,“你觉得今年风会来吗?”

“这么冷,应该会来吧?”回话的人打了个寒战,“真希望他不要来啊。”

又一个人被问到了,“你觉得今年风会来吗?”

“这个嘛,”被问到的人戴着毛线帽和防风镜,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,手指间燃着一点火光。雪落在他身上,把黑斗篷染成深深浅浅的灰色。

他呵了一圈椭圆形的白气,问话者冻得通红的鼻子闻到一股干燥温暖的烟草味,“今天晚上七八点能到吧。”

问话者从来没有听到过,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听到这样的答案。他狐疑地看着面目模糊却有些熟悉的过路人,“噢,是吗。”

灰斗篷笑了一下,没有再多说一句话,“呵呵。”

那天晚上,人们吃完饭没多久,有人在床上做着梦,有人在壁炉前烤火,有人在浴桶里高歌,也有人还走在冷冷清清的街上。

风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。

一开始动物们先听到了,那种如同蛇游过沙地般的细碎声响让它们警惕地竖起耳朵聆听,等它们发现那是西风的号角,它们立刻如同逃难一样跑回家。留鸟扑扇着翅膀飞回加固的鸟巢,松鼠抱着最后一粒松子回到树洞里,狼群咬着还没有弄死的兔子一个接一个地蹿回地穴。

西风夹杂着细碎的声响从它们身边过去,那声响经过挂满厚雪的森林,变得更大了,是树叶彼此摩擦,是碎石在地上滚动。森林里的无数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有声无形的风,它们知道他不会留很久,他还要向前,到人类的地盘去。但他也不会离开很久,他还要回来,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,一次又一次地穿过此处。

然后走在路上的行人听到了,是城门的沉重门栓摇动,是路灯的玻璃罩碰撞铁框,是报纸在空中飞舞。他们惊恐地躲进暗巷,在骤然袭来的寒冷中瑟瑟发抖。

西风越过紧闭的城门进城,掠过所有的行人,秩序井然地扑向每一条街道,每一个小巷,每一道缝隙。

在壁炉前烤火的人听到了,西风从他们的屋顶与窗外过去,玻璃发着抖,瓦片打着颤。西风的声音从烟囱里冲进来,连火焰也瑟缩起来。

在浴桶里高歌的人听到了,西风的咆哮变得那么响亮,那么可怖,甚至盖过了他们走调的高歌,让浴桶里的水荡出道道波纹。

在床上做着梦的人听到了,西风的呐喊是所有风路过造成的声音,它们汇集在一起,扎进温暖的被窝,钻透人们的梦境。

人们不安地讨论着,担忧着,今年的西风来得那么的早,他们担心作物、家畜和穷人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。

在西风肆虐的时候,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坐在纸箱里,他的嘴唇间夹着一粒火。

西风在他耳朵里只有一个声音:“叶修!还躲什么躲,闻到你烟味了,出来出来出来!和我打过!别藏头露尾,你是不是在城主府?告诉你,你藏不了多久,我快吹完第一遍了,吹第二遍之前我就把你找出来,身上那臭烟味想瞒过谁啊!瞒谁也瞒不住我,我是风知道吗,烟就是气味因子,气味因子就会溶在风里……”

穿着斗篷的人叹了一口气,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烟,在纸盒上碾灭烟头。

火焰烧灼纤维的声音类似于黄油摊开在热锅上的滋滋声。黑色的烟雾被漏进纸箱的风吹动,猝不及防地从缝隙飘到外面。

西风遥远的声音立刻接近了,“哈哈哈哈哈,还想灭烟头,傻逼了吧,赶紧的出来。”

披斗篷的男人又叹了一口气,揭开纸箱。他的斗篷和毛线帽都彻底白了,就连防风镜也蒙上了一层霜。

“少天呀,吃了没?”叶修又点了一支烟。

西风盘旋在他身边,刮得他脸颊生疼,“我靠,还提呢,你们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冷啊,今年干什么坏事了,害我这么快就要开始上班,结果冯老头还临时才告诉我,我这一路赶过来都没吃东西。”

“那还不去吃?”

“这不是过来找你吗。”西风显出了隐约的形体。这是一个透明的男人,他的一切都没有颜色,正盘着腿坐在与叶修腰际同高的地方,“别说我没提醒你,你们城里那些家伙乱砍乱伐要出事的,多种点树明白吗,记得跟叶秋说,把这边搞得要多暖有多暖,每年跑你们这边一趟你以为不累?我记得头两年还有几次不用过来呢。”

灰白色的烟雾穿过了他,他抬起手,闻闻自己的手指,让风换了一个方向吹。烟草燃烧的呛鼻气味从他们之间穿过,就像一条细细的河流。

叶修说:“还不如要老冯给你换班呢。”

“换了你来找我?知道我走哪条线吗?”西风黄少天说。

“可以问呀,又不是找不到他。”叶修说。

叶修的脚边出现了一道小小的旋风,卷着他掉下的烟灰,那是黄少天干的好事。

“我要先走了,”他说,“还有好多地方要吹。”

黄少天是最尽职尽责的西风,每年从西边来,按着上头安排的时间表办事,从来不偷工减料。

“这么赶?”叶修说,“今年要留多久?”

“五天。”黄少天说,“我只能在你们这边最冷的时候过来。”

“真长。”叶修说。

黄少天往年只能停留一两天,甚至只有几个小时。西风们身上都有记录仪,肆意行动会被扣工资,情节严重的还会收罚单。

他们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,那个时候,叶修才刚刚开始抽烟。


叶修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点燃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支烟,他咬着烟蒂,冷风往他的牙缝里灌,倒卷回来的烟雾呛得他的眼睛湿漉漉的。

“哈哈哈,没见过这么蠢的,大冬天的迎风抽烟,怪不得迎风泪流,智商不合格啊,哪家小屁孩出来学大人装腔作势。”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大笑。

叶修愣了一下,转过身环顾四周。可他一个人也没有看到,唯一属于人类的东西,只有他自己留在雪上的足迹。

“咦,怎么配合这么及时。”那个声音奇怪地说。

叶修咬着烟,含糊地问,“什么配合?”

他应该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,所有的故事里,好奇心都会引向一扇开了一条缝的大门。然而那声音既嘲讽又年轻,透着一股锐气,有趣极了。

“卧槽!卧槽卧槽卧槽!”声音骤然大了起来,狂风呼啸而来,聚拢在叶修身边,吹得他的头发像一团在水中摇摆的海藻。他的披肩被吹离了肩背,在寒风里猎猎作响,冰冷的气息灌进脖颈与背部。他眼睛里的水雾冷得那么快,几乎让他错以为眼睛会被冻成两颗圆溜溜的冰晶。燃烧着的烟头因为足够的氧气而变得更红、更亮,迅速地侵占白色的烟纸。

“你听得见我说话?你竟然听得见我说话?”一抹模糊的人影在叶修面前聚拢,叶修忍不住后退了一步。

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神奇的事情,就像七八岁时被逼着听的儿童睡前故事成真了,“我听得见。”

“你是人类吗?还是你是什么东西,这个问题很严肃。”那抹人影清晰了少许。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,和叶修差不多年纪,然而他是完全透明的,透过他好看的五官,能够看到后面的景色,“快说快说快说。哦对,我叫黄少天,是管你们这片的西风。你们这里真的好冷啊,吹多几下我都快冻僵了。”

“这个问题,”叶修用冻得僵硬的手指夹住烟,或许他的烟已经从手指缝里掉下去了,然而他感觉不出来。他看着这个透明的,长得不错的同龄人,看着这道西风,看着他的好奇心带给他的东西,眼睛一眨不眨,任由细碎的冰霜把他的眼睫刷成白色,“我还真没想过。”


那以后,叶修每一年都会见到西风黄少天。

每当黄少天到来,叶修总是远远地就能听见他在叫喊——风的声音能传的很远很远,叶修听黄少天说过,他们中的有一些甚至还兼职做信使,把大洋此端的信件带给大洋彼端,“叶修叶修叶修!人在哪呢,出来!”

他老是这么喊,可是每一次,没等叶修出声,黄少天就找上门来了。

黄少天跟在他身边讲话,告诉他今年哪个地方收成差了,哪个地方的水果最好吃;哪个地方的溪流沉着金,哪个地方的土地流着蜜;哪个地方有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求婚,哪个地方有一个女人爱上了森林里的独角兽……他带来的故事或动人或离奇,即使夹杂在他滔滔不绝的话语里,也不会被淹没。

叶修抽着烟,时不时地应声或者回答。黄少天是那么冰冷,却又那么多话,这根本不应该发生在西风身上,西风都应该冷冷冰冰,安安静静,就像自然派来的杀手。

好在他不讨厌这样。如果黄少天也像人们想象中的西风一样安静,那实在太可怕了。

有时候时间太短暂,西风不得不截断自己的话头,匆匆赶往下一个目的地,“明年我再告诉你。”

可每一个明年都有更多的故事,黄少天总是很难把上一年没有说完的故事说完。即使他的语速再快,用词再简练,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叶修。

 

叶修在第二年问他,“你怎么嘴巴停不下来?难道之前没有人听你说话,憋太狠了?”

“呸呸呸,还没人听我说话呢,”黄少天说,“你以为普通人听见的风声不是我在说话吗?他们听不懂而已。”

他让一道风卷开快要压断树枝的积雪,那上头有一个颤巍巍的鸟巢,“只不过别人听不懂就少说几句,有人听得懂就多说几句。真以为我多动症根本停不下来啦,我又没病,做什么要白费唇舌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

“哎哟,”黄少天抬头看了看天色,“都这个点了。不行,先走了,还有三个地方要跑呢。”

“哦?”叶修取下夹在耳朵后头的烟,送进嘴里,“再见,走好。”


叶修在第三年问他,“之前没听见过你啊。”

“前年刚调过来的。”黄少天说,“工作调动,摊上苦差事了,再过一年,等我攒够业绩就能调职。我想找条好玩一点的路线,活多不要紧,最重要的是要好玩,穿过海洋和陆地,一直到最北边去。他们说在夜晚越过海面的时候,雾气就像水一样浓,甚至有人在雾里窒息。如果遇到了海市蜃楼,就连西风也会被迷惑。对面的陆地上睡着巨龙,呼出来的龙息可以让坚冰融化。”

“咦,这么好玩,”叶修说,“那还不去攒业绩,磨蹭什么。”

“我靠,我一直在攒好不好!”黄少天说,“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

第四年是一个温暖的冬天,雪只落了浅浅一层,湖面上的冰也薄得站不住人。

叶修一直等到院子里的苹果树冒出嫩芽,才想起今年一整年都没有听到黄少天的声音。

他回忆起黄少天跟他讲过的景色,再看看案头上堆成小山的文书,拍拍屁股出门去了。

他到了黄少天说收成不好的地方,今年那里迎来了丰年,来不及收割的稻谷腐烂在泥土里;他到了黄少天说水果好吃的地方,吃到了最甜美的葡萄,淡紫色的汁水在牙关间爆开,顺着他的手指和下颌滴落;他掬起沉着金的溪水洗脸,踩上淌着蜜的泥土抽烟;他瞥见莽莽森林中那对同性情侣的小屋,也瞥见骑着独角兽行走在小径上的少女。

他想,这就是黄少天走过的路。

他甚至还在路上顺道听了一次科学讲座,戴眼镜的肖先生说,“海市蜃楼只不过是一种正常的光学现象,我们甚至可以利用工具来制作一个小型海市蜃楼,只要你……”

叶修记了一张纸的笔记,他还想再往下走,继续看看别的,但冬天快要到了,回去的路并不短。

他慢悠悠地走回家了。


可能是为了弥补上一年的温暖,第五年特别的冷,黄少天留了足足三天。

黄少天进城的时候高声叫着,他从未叫得这么急,“叶修叶修叶修叶修叶修——想我没啊,你可别一年没见我跑到别的地方去了,我说你到底在不在?唉我也不是故意不来,你知道我们这些公务员身不由己的。人在哪呢?”

西风疾而强劲,怒吼着冲过每一个角落,就像最凶猛、最饥饿的头狼们聚集成新的狼群,在一起咆哮。

整整一年没有经历酷寒的人们恐惧地紧贴着温暖的东西,“城会被雪埋住的,”他们说,“风太大了,我们会冻死在这里。”

叶修拉开窗户说,“别叫了,这呢。”

就在人们慌张的时候,风声逐渐减弱了。

黄少天蹲在叶修面前,眼睛对着眼睛,鼻子对着鼻子,嘴唇对着嘴唇,“你在这……”

西风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变出来的位置离叶修那么近,他消失在空气中,再次出现的时候,一脸镇定地蹲在叶修面前十公分的地方,“我去年没来,是不是心都碎了?”

“呵呵,”叶修说,“哪能啊,晚上不用开壁炉,省了哥好多钱。”

“我去,真不想我?太无情了,什么人啊。等会儿,你什么时候还开始说哥了,不害臊,多大脸,还哥呢。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越大越不要脸,你弟是你给塞去当城主的吧?”

 “这你都知道,”叶修叼着烟,“你这个听墙角的习惯该改改了。”

“呸呸呸,说什么呢,你难道不知道风什么话都能听见吗,关我什么事?有本事别说。”

叶修呵呵地笑了一下,取下烟,无声地动了动嘴唇,xxxxxxx。

“……”

黄少天沉默了。

“听到了吗?”叶修问。

“听个屁,有本事别用唇语。”黄少天吹起一阵风,刺得叶修眼球发疼。

“对了,给你个东西,”叶修走回房间,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得歪歪扭扭的纸,“拿去。”

风卷起了那张纸,让它在空中展开,颤巍巍地浮在黄少天面前,“什么东西?”

“海市蜃楼。”叶修说。

“啊?”

“教程,做着玩吧。”叶修笑了笑。

黄少天扫过一遍纸。那张纸上的字迹有一部分非常潦草,是关于细节的。有一部分工整些许,但也很潦草,是关于大概步骤的。他用透明的眼睛瞪着叶修,瞪了老半天,“这么丑的字,还只写了这么点,你原本是要自己做的吧?”

“怎么可能呢,”叶修说,“哥就是抄给你看看。”

“我看你就是嫌麻烦,”纸片被一阵狂风吹走了,黄少天活动活动脖子,“行啦,看在去年没来的份上,我就收下了。”

叶修突然问,“你的业绩攒够了吗?”

黄少天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一瞬,“没呢,还早着。”

今年是第六年,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。

黄少天像以往一样跟叶修说着话,西风呼呼地吹过城里的每一处。

城里的人们焦灼地聚集在一起,商讨该怎么渡过这个冬天。

“真的太冷了。”

“我们该怎么办?”

“我的孩子晚上哭得睡不着。”

“都是因为西风,”一个人说,“是西风带来了寒冷。”

“我们要把西风赶跑。”另一个人说。

“可是怎么赶呢?”

“我听说西风是有灵魂的,”又一个人说,“如果把它打怕了,它就会跑了吧?”

“那它又在哪里?”

人群沉默了。

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,“我知道,”那是一个年幼的孩子,他高高地举着手,“只要找到城主就行了,城主总是在最冷的地方。”

一个从未有过的计划在被风声烦透了的人们之中达成共识。

他们在第二天成群地走上街道,每一个人都在寻找城主的踪影,可是每一个地方都那么寒冷,每一个地方都奔腾着西风。

某个老是喜欢问别人风会不会来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,他的手指间夹着一点火光,是他前两天遇上的路人。

而他突然想起路人露出来的脸为什么熟悉啦,这个人的脸和他们的城主一模一样。

他悄悄地告诉旁边的人:“我们找到城主了,你看到前面的人了吗?他就是城主。”

小小的声浪在人群中传递,站在叶修身旁的黄少天扭过头看他们,“叶秋干什么了?好多人来找他。”

“不知道。”叶修也跟着扭过头,这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脸。尽管他戴着防风镜,但那确实是城主的脸。

他们激动地冲了上去,而且确实在接近城主的时候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寒冷,西风的灵魂一定就在这个地方。

“是你,都是你!如果你不来,我们的火炉就不会结冰,我们的庄稼就不会枯萎,我们的手脚就不会冻伤!”市民们愤怒地大喊大叫,对着西风挥动武器、农具乃至手脚,“滚出去,你这个丧门星!”

叶修被吓了一大跳,扯高领子快速地往旁边走了几步。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他,所有人都在攻击空气,“滚出去,西风!”

现在他们——叶修和黄少天——终于知道了这群疯狂的人在干什么。

“我靠,你们讲讲道理!”黄少天回过神来,不悦地朝他们喷文字泡,每一个文字泡都化成一道凛冽的寒风,吹得他们的发际线向后退,“我们也要上班的好不好,你们这地方鸟不拉屎冰天雪地,地理位置不好,本身就冷,上班时间长得不得了,我接这边的班已经运气很差了,你们还要我偷鸡被扣工资吗?还有没有人性了!”

可是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。人类听不懂风的语言,每一个字都只是呼呼的风声。他们也看不到风的行迹,他们只是需要发泄。

“走吧,”叶修说,“别站在这里了,让他们自己玩。”

“不,”黄少天说,“开什么玩笑,你们这里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,好不容易他们跑出来了,我怎么能这么快走。看他们要打多久。”

人群大喊大叫了一会儿,出了一身汗。这些人攻击风的动作是那么笨拙,黄少天一个一个地点评,肚子里的气早就没有了。

他们气喘吁吁,面面相觑,红晕忽然涌上了脸颊。那或许是血液循环加快才造成的红晕,也或许是他们为自己荒唐的行为而脸红。

他们默默地抱好带来的东西,悄悄地散去,“就这样吧。风还是会吹的。”

“可是我感觉好多啦,”一个满面红光的妇女跟他的丈夫说,她是城东烙饼店的老板娘,她总是觉得冷,“好像我的血都热了起来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,废话,”黄少天笑得在空中抱着肚子打滚,“大冬天的出来跑跑跳跳动动老半天,能不暖吗。”

叶修站在一旁陪黄少天看完了整场战争。他走到黄少天身边,“黄少天啊。”

“干嘛?”黄少天说,“你叫叶秋有空给他们科普一下气象知识,或者叫他们闭嘴也行,蠢得我都不敢直视了。”

“想问你两个问题。”叶修说。

“说。”

“你没有听见他们商量着要攻打你吗?”

“西风什么都能听见,”黄少天顺口说,“可是我只听我想听的东西。”

“哦,”叶修说,“第二个问题,你的业绩攒够了吗?”

黄少天躺在空气中,侧过身看他,他的背后是白茫茫的雪地,他看起来也白茫茫的,“你怎么又问这个,都说要干几年。怎么,怕我被气跑?这算什么,比这里更北的地方还有城市,那边的人也不欢迎我。这里的人还是挺有创意的,北边有人在屋顶堆很多稻草,也有人往墙壁上糊牛屎,但从来没有人像他们一样攻击西风。”

“想太多了吧你?”叶修含着一个烟圈,“我只是想问一下而已。如果攒够了,就一起走去玩玩。”

黄少天动动手指,叶修吐出来的烟圈被撕成了碎片,“还一起玩玩,说得轻松,你不要这座城啦?”

“本来就不是我的,有叶秋扛着正好。”叶修说,“而且,我又不喜欢他,我喜欢你。”

黄少天愣了愣,就连一直呼啸着的风也停滞了那么一刹那,然而它太短暂了,只有最敏锐、最安静的孩童才能察觉出来。

最敏锐、最安静的孩子们小声交流:“风停了吗?”

“风停了。”

“但是又起了。”

黄少天可没空听他们在背后说什么,他觉得自己刚刚遇上了一次幻听,而幻听是西风最不可能遇上的东西,“你刚刚说什么,再说一次,风太大,好像没听清楚。”

“说一次就够了吧。”叶修无奈地说。

黄少天问,“你是不是说你喜欢我?”

叶修第一次觉得西风不够冷,“唉,怎么这么多事。”

他取下烟,“你没有听错,行了吧。到底走不走?”

“很好,我也喜欢你。妈的,怎么这么久才说。”黄少天说,“走,不走王八蛋。”

聒噪的西风再也没有来过这座城。

自那以后,每一年的西风都安安静静,冰冷得如同死亡。

城主仿佛也失去了他的法术,再也没有人看见他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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